“不觉得有点热吗?”建筑师久利安·德·斯密特(julien desmedt)一边说一边脱掉了深灰色休闲西装,上身只剩一件浅色衬衫,且没系领带。3月下旬,这位欧洲建筑师现身于上海“大师之旅”新锐建筑师讲演会中。在演讲之后的采访现场,他言谈直接了当,举止随意从容,偶尔表现出北欧人的幽默。
就在久利安来到上海之前不久,他的事务所jds获得了一项极为“民主”的奖项——由全世界的建筑爱好者在去年建成的3000多个项目中选出一个archdaily年度建筑奖,jds和另外三家事务所共同设计的iceberg住宅项目摘得此奖。
在整个采访中,1975年出生的久利安呈现出的是一位中生代建筑师的常有姿态,这让记者感到有些意外。与同龄的建筑师相比,久利安的职业生涯可谓以4倍快进的速度展开。参加工作一年便与人合作成立事务所,进入行业三年便获得建筑界的至高殊荣——威尼斯建筑金狮奖,五年内将事务所发展至60余人(这是北欧建筑事务所中少见的中大型规模)。不可否认,对这样一个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参与设计了三百多个项目的事务所创始人,人们对于他商业上高产与成功的一面更为好奇。
滑板者,导演,建筑师
出生在艺术家庭的久利安,在职业规划上总在有意无意地避免着循规蹈矩。
在成为建筑师之前,久利安有着长达十年的滑板生涯,这项跟建筑看起来毫无关联的运动占据了他整个青少年时代。“我花了很多时间在滑板上,参加了不少青少年级别的比赛,也得了一些奖。”滑板对于久利安来说并不只是娱乐工具,他甚至认真思考过以此为职业,但后来因为寻找赞助商困难,无法以此为生才放弃。随后久利安花了6年时间去学习建筑,辗转多个城市与学校,他认为这也是一个建筑师所需要的“学习不同城市的过程”。
久利安2000年毕业后,立刻进入当时已是世界顶级的oma工作了半年,据说颇受库哈斯赏识,并在那里认识了后来的搭档bjarkeingels。然而仅过了半年,他和bjarke就因为一个有些无厘头的原因辞掉了这个令无数建筑师羡慕的工作——“我们决定去制作一部电影,然后参加比赛。”
“你是说像导演那样?”记者诧异地问。
“对,当然更多的是对目前市场上已有电影的剪辑,然后用这些片段制作出一部新的电影投给比赛主办方。”两个充满信心且才华横溢的建筑师很快发现,这种做法牵扯到复杂的b体育官网的版权问题,并会由此产生高昂的费用。此时的两位年轻人已经无心再去为别的建筑设计公司打工,索性自己开设了工作室plot。
“北欧的设计确实拥有历史悠久的传统,尤其是在丹麦。但是当我和bjarkeingels一起创办plot这家公司时,丹麦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新的建筑设计公司了,那时候丹麦的建筑土壤其实已经非常贫瘠了。本土的建筑设计氛围非常无趣,那时大概仅有六家老牌的建筑设计公司在瓜分丹麦的所有设计项目。”聊起当时的业界环境,久利安毫不留情地“痛批”,“当我们开始时,建筑行业的就业率也非常低,90%以上的建筑专业毕业生找不到工作,所以有不少年轻的建筑师开设了自己的工作室,我们就把他们吸收进来,因为我们跟老牌公司做的事情不一样。”
就这样在短短的五年内,丹麦的建筑环境改变了,时至今日已是世界范围内的建筑设计强国。“虽然丹麦有着悠久的建筑传统,但同样也经历了很多改变才到今天这种很好的局面。北欧其他国家的环境又不太一样,比如挪威的snohetta,他们已经是一家老公司了,虽然他们被定义为新秀,但是创始人之一的kjetil并不年轻。”
作为北欧具有代表性的生猛劲旅,久利安和他的事务所并不掩饰他们更多的扩张野心。他认为瑞典的建筑环境依然很差,基本没有什么新的项目和公司出现,所以他们今年6月份会在斯德哥尔摩成立办公室,“可能会很困难,但我很期待,因为去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就像2001年时候的丹麦一样。”
“我来自善于妥协的国家”
去年7月的一期《快公司》美国版有这样一则有趣的报道:“我们列举了如下数个建筑项目,他们出自两家不同公司的手笔,我们希望读者们可以试着去分辨一下这些建筑究竟是jsd设计的还是big设计的,反正我们是没分出来。”
2006年,风头正劲的plot突然宣布解散,两位创始人各执一旗分别成立了jsd和big两家公司。九年不到,两家皆几近成为全球一线事务所:jsd已有300多个项目的经验,而big更是成为google总部的设计者。风口浪尖自然难免被人调侃,分家之后的设计风格依然十分相近成为业界讨论多年的话题。
vm公寓、海上青年之家、斯塔万格音乐厅等多个标志性项目让jsd获得了4次密斯凡德罗奖提名,但其打破传统设计禁锢等思路、不拘一格的one big move以及对公共与私密空间的理解都未曾真正颠覆plot的固有路数。但从结果上来看,jsd的设计让很多不利客观条件变成了建筑优势;让使用者获得更为独特和自由的空间体验;让多个原本严肃沉闷的题材转化成了诙谐有趣的话题之作。面对这样的建筑,谁更像谁已显得无关紧要。
“你现在跟bjarke还会碰面吗?”记者问。
“当然,我们有时会在纽约见上一面。”久利安极为简短地答道。紧接着,他迅速将话题转到中国市场,毕竟jsd已在国内几个城市设计了多个大型项目。
久利安毫不避讳地谈到了房地产市场的发展减缓,和他眼中的“中国式”建设速度。“可能很多人会说中国的发展速度很快,就我的经验而言,真实的情况是一切并没有那么迅速,可能整个建筑的进程确实会非常快,但是在施工之前的设计和准备工作的过程却非常冗长。”
然而对此局面,久利安却并未表现出国际事务所常见的水土不服,反而自有应对之策。“我觉得建筑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大的妥协,作为建筑师,你需要非常善于妥协。我想我很善于妥协,因为我是比利时人,比利时是一个妥协的国家(country of compromise),所以我们从小就开始学习这项‘技能’。”久利安自嘲一般地大笑道,“虽然‘妥协’这个词有些贬义,但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讲又含有褒义,在过程中我们往往不会固执己见,但是在建筑的本质概念上我们从不妥协,我们会在其他的次要方面妥协,我们所定义的‘设计’都会非常清晰地围绕一开始各方都认可的核心概念,什么是必须保留的,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我们都可以听取各方的意见。”
熟悉jds建筑的作品的人恐怕很难想象如此务实的观点会是出自久利安之口,同时他也反复强调:“建筑不是某一个人做的一个决定,而是很多人一起做出的很多个决定,这是一个尊重对话的行业,建筑师应当去聆听众人,这样众人也会聆听建筑师。”
来源: 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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